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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水冷卻》第9章

他肯定沒認真地審題。

我說的是更愛我的話就來抱抱我。

我不信他對我的愛能超越對我厭倦之前的每一天。

那個時候每一天都是想著如何掙錢如何娶我。

絕不是現在這樣每天想著如何找理由哄我復合。

已經在走下坡路了,不是嗎?

大概真的是窮途末路了,所以他開始哭。

我很少見他哭,他在我身邊總是忙。

忙著工作,忙著愛我,忙著厭惡我。

我得承認,我小氣得很。

我到了現在還在斤斤計較他隨意提分手那天的表情動作和語氣。

我仍舊記得隨著我答應他,他長舒出的一口氣。

那個時候他滿心歡喜地想著終于用一個蹩腳的理由甩掉我了。

絕對沒有想過會有今天這樣的反轉。

他是做好了絕不回頭的準備的。

我甚至不用去試驗就能知道我的指紋已經從他家門鎖上刪除。

大概屋子里我的東西也早就被全部清理掉。

只是打臉來得太快。

就像我留戀他以往為擁有我而感激涕零的時候一樣。

他也試圖在其他人身上尋找比我更優秀的、更能讓他心動的新鮮感。

只是那三面之緣太過于驚艷。

此后種種都是清湯寡水。

不只是我身上再也復刻不出當年的驚鴻一瞥。

其他人也不能。

我好像做不到勸他別哭。

他自己做錯了事,哭的是他自己愚蠢犯糊涂。

就像我當初沒資格強行留下一樣,現在也沒資格去哄他。

他不是信緣分嗎?

那就還把這一切交回給天意吧。

天意把他推到我身邊,讓他愛我又倦我。

那就看天意還會不會給他第二次到我身邊的機會。

22

今年的年假又成了我一個人的走走停停。

我和往常一樣在朋友圈寫了「出發」兩個字。

這次我打算只在一個城市看風景。

天黑了,我找了家小飯館打算補償一下餓了半天的肚子。

剛吃一口,我接到宋文曉的電話。

他說:「陳歲吟,我又來千里追妻了。你給我發個定位,我從機場打車過去找你。」

我笑著說:「我不信。」

然后打算起身去機場接他。

我聽到有人敲我玻璃窗的聲音。

祁竹修站在那里。

和當年一模一樣。

他說:「歲吟,我來陪你了。」

如今,我信緣分了。

沒有早一步, 沒有晚一步。

所有人都為你的奔赴讓路的剛剛好。

這樣的緣分每個人只有一次。

上一次,祁竹修就已經用盡了。

(正文完)

【番外】

和宋文曉談戀愛一年的時候就已經走完所有流程,訂好了結婚的日子。

和祁竹修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祁竹修總感覺來日方長,慢慢地享受初見時悸動留下的余韻。

而宋文曉更喜歡塵埃落定的感覺。

總試圖把我抓牢一些,再抓牢一些。

我和祁竹修做了同樣的一件事。

我也跟著宋文曉去了他生活的城市。

一來是打算去散散心,結果愛上了這個城市。

二來是更現實的原因, 宋文曉混得比我好。

如果要在一起有人注定要付出犧牲的話, 我比較合適。

我還記得我對宋文曉說出想法的時候,他告訴我:「歲吟, 你等我走向你就好。不需要你來委屈做些什麼。」

我忽然明白過來,在我夸贊自己對祁竹修一心一意的時候, 祁竹修也在歌頌自己千里投奔的犧牲。

不同的是, 我看到了他的犧牲,也感謝他的犧牲。

而他只看到了自己的犧牲,覺得我對他的好是理所應當的回饋。

所以,我們的分開是命中注定的。

我和宋文曉辦完婚禮回去宴請朋友們的時候才得知了祁竹修的近況。

這一年里他總是來來回回地去我們相遇的那些城市轉一轉。

至于在尋找什麼, 我不得而知。

也許是感嘆自己年輕時候的沖動為了一個人跋山涉水地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

也許是真的靜下心來想想那天對我說的話沖擊力有多重。

他永遠不懂, 哪怕我們在一起很久, 我的未來里都有他的存在。

所以, 他輕而易舉地把失去新鮮感掛在嘴邊的時候, 我的失望有多深。

在朋友的起哄下,宋文曉又把婚禮那天的誓言說了一遍。

他很感性, 明明婚禮已經過去好久了, 說起那些對我好的話來還是會哭。

我們要凌晨坐飛機回去,所以結束得比較快。

回家的路上,我接到祁竹修的電話。

有些意外, 我們自那天以后再也沒有聯系過了。

我覺得吵,關了靜音, 打算讓它自己掛斷。

宋文曉親了親我的臉:「接吧, 萬一有什麼事呢?」

我從沒聽過他如此沙啞的聲音, 像是宿醉以后剛醒來。

他喊我的名字:「歲吟。」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

「到哪里了?還方便回來嗎?我給你買了新婚禮物。」

他解釋說他不是故意不參加我們的宴席的, 只是睡得久了。

我當然知道。

我從進門開始,那個曾陪我見證祁竹修談戀愛的朋友就告訴我, 她昨天找人灌了祁竹修酒,以確保今天他不能來搗亂。

她言之鑿鑿地告訴我,祁竹修賊心不死, 說他揚言要等我恢復單身。

她甚至「呸」了幾聲告訴我, 簡直是異想天開。

車子已經下了高速,馬上到達飛機場。

我在那個城市定居以后很少再回來。

剛剛我朋友還在說下次見面, 估計我肚子里都有小寶寶了。

我曾經無數次地幻想和祁竹修在這個城市結婚生子,我們的孩子和我們朋友的孩子一起長大。

我也不承想過, 我最后是和別人在別的城市里生活。

我沉默了好久。

他繼續喊我:「歲吟?」

我告訴他:「回不去了, 飛機馬上就要起飛。」

我聽到他在哭,卻無力安慰他什麼。

我連再見都沒對他說,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曾盡全力地奔赴那場他為我做了犧牲的愛情。

我還記得他說,「陳歲吟, 你會對我一輩子好吧?」

我連幫他倒一輩子溫水這種事都想到了。

只是不承想,全心全意不及溫水冷卻。

水涼了,最后心也涼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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