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都說，他找回我這個女兒，簡直上輩子作孽，給他和整個將軍府丟臉，可他一點都不生我氣，反而還回來哄我，讓我把外面的話當放屁，別放在心上。

說我永遠是他最愛的女兒。

他縱容我，護著我，讓我覺得我就是把這京城的天攪塌了，他都能幫我頂著。

憶起他昨晚在廳中，踱步半宿，不停念叨的「不用擔心」。

我忍不住紅眼，抱住他哭了……

我謝嬌嬌何其有幸，此生能得兩個那麼疼愛我的父親。

見我哭，親爹手足無措。

「嬌嬌別哭，爹也是怕，那讀書人看著溫和，可折騰起人來啊，一套一套的。

「你那未來婆母尤其是個厲害的，你過去一定要小心。

「但也別怕，從今日你就是縣主了，孟家人欺負你，也得掂量著，你以后受了委屈，千萬別忍著，回來告訴爹，爹去幫你出氣。」

這下，我哭得更大聲了。

10

吉日到。

從天未明開始，走了無數繁瑣的禮節，直到天黑。

我頂著沉重的脖子坐在喜床上，等著新郎到來。

紅燭落淚，月上柳梢。

新郎才醉醺醺地回房，歡笑聲在門口散去。

我看著剛剛還搖搖晃晃的紅色喜靴，此時一步一穩在我面前停下。

胸口傳來咚咚咚的撞擊聲……

我在緊張與害羞。

喜帕被挑開。

我瞧見他的模樣。

墨發紅冠，身挺如松，紅色的喜服將他襯得容顏如玉。

燭光下，他看著我唇帶笑意。

沒有過多言語。

他拿來合巹酒，我們交頸飲過。

「夫人。」我聽見他喚我，尾音染上愉悅。

瞬間，無數歡喜涌滿心口。

「夫君。」我也學著他換上新稱呼。

「就寢吧……」

「嗯。」

「以下省略一千字。」

11

天還未明，婆母身邊的嬤嬤就來叫門。

我掙扎要起來，卻被腰上束縛一晚的長臂一攬，又倒入了他懷中。

男人聲音沙啞：「不急，晚點再去。」

累了一晚的我，也實在太困，順從著又睡了過去。

等到正式敬茶，天已大明。

我那「慈眉善目」的后婆婆說茶水涼了。

給我一個新茶杯，讓身旁嬤嬤往里倒滾燙的開水！

旁邊的公公視若無睹。

面上平靜卻攥白指尖的孟子書。

讓我看清了這孟府。

我就說嘛，哪有后娘會對原配留下的子女比對自己親生孩子好的……

外面還傳。

這孟夫人賢德，仁厚……

我看都是放屁。

今日這情形。

不管換成這京城里的哪家小姐。

可能都會為了維護婆媳關系和自己的名聲，將此事忍下來。

可我是誰？

我可是謝嬌嬌。

京里傳遍了的「粗鄙」「不知禮數」！

還有一個寵女無度的將軍爹和陛下親封的縣主封號。

我怎麼可能會忍？

當下。

便將手中茶水灑了后婆婆一身。

趕在她發作前。

哭著回了娘家。

因為跑得太急，還摔了一跤……磕破了額頭。

滿臉是血……

等回到將軍府。

晨起打拳的親爹見了我模樣，怒火滔天！

提起大刀就去了孟府，砍斷孟府正廳里好幾張上好的梨花木桌椅……

要不是隨行的陳伯攔著。

親爹可能要將那屋子給劈塌！

直把我那公公和后婆婆嚇得癱軟在地。

動靜太大，引來許多百姓圍觀。

不到半日。

孟府主母為難新婦，致其燙傷破相！

大將軍愛女心切，帶刀大鬧孟府這事……

傳遍京城。

還傳到了陛下那里。

將我爹和孟父叫進宮，訓斥了一番。

說我爹目無王法，公然帶刀前往一品官員家，但念其護女心切，又是兩家家事，這次就不予追究，下不為例！

接著又訓斥孟父，身為禮部尚書，掌管天下禮法儀制，本該為最知禮守常之人。

卻如此持家不嚴，教妻無道……

直把孟父訓得冷汗淋漓！

聽說孟父當晚回府，就與孟夫人大吵了一番。

聽著小圓打聽來的消息。

我笑倒在榻上。

「小姐，姑爺到了。」

門外小廝突然通傳……

我趕忙坐直身子，心虛看向門口。

小圓低眉退到一旁。

孟子書從門外走進來，一身青竹長衫染上塵土。走路略有些遲緩。

瞧見我頭上纏有紗布。

他略顯清冷的雙眸里多了幾分愧疚，伸手就要觸我的額頭。

「嬌嬌，你這傷可還疼？」

言語里的憐惜，讓我越發過意不去。

我低頭躲閃他的目光，不好意思地開口解釋。

「這是昨日跑太急，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不礙事的，就是破了點皮，這紗布……就是爹爹他太緊張了，非讓大夫給我纏上的。」

孟子書沒有說話，安靜看我，俊眉緊鎖。

我心下一突。

「那個……對不起啊，我不知道皇陛下會知道這個事兒。」

越說到后面，我聲音越小，最后深埋著頭不再說話……

畢竟這新婚第二天就回娘家，害公公被訓斥……讓孟府成為京中笑談。

雖然我本意只是想讓孟子書他后娘知道我不是好欺負的……

可后來這事情竟然鬧到陛下那里，是我沒有預料到的。

他這般溫潤知禮的人，雖面上不說，心里肯定還是會怪我的吧……

孟子書似乎看出我的想法，搖頭輕嘆：「你不用跟我道歉，是我不好沒有護住你，讓你嫁進府第二天就被為難。」

眼見他陷入自責，我連忙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