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學比鬼更可怕》第5章

我有點臉紅,「哼」了一聲:「比我聰明的女孩子多得是。」

他說:「但天底下只有一個林悠悠啊。」

我臉紅得徹底了,幸好他看不見。

許久沒等到我的回音,少年自顧自地說下去:「林悠悠,我還挺好奇你長什麼樣的。」

我嘴硬:「丑八怪罷了。」

他哈哈大笑:「丑八怪怎麼了?丑八怪我也——」

我睜圓了眼睛,心臟跳得飛快,等待他說完。

可他忽然住了口,語氣漸漸地低落,仿佛自言自語:「但我這樣一個藏在書里的人,要怎麼才能見到你啊,林悠悠?」

心口忽然酸楚得不行。

我輕輕伸手,把那本陳舊的教輔攬在了懷里,安慰地拍了拍。

教輔忽然發燙,像是誰在臉紅。

10

那篇作文后面的內容就離題萬里了。

他死乞白賴地把「愛情」定義為「熱愛」,然后洋洋灑灑,寫的全是自己對數學的熱愛。

【仿佛上天遙遙點一點我的額頭,分配給我這輩子的任務:你去學數學吧。于是我來到這個世界。

我媽說我抓周的時候,抓的是個算盤。他們都以為從此我要用算盤數錢了,但沒想到也可能是用算盤算數學。

那些嚴謹的邏輯關系,那些有條件必得結果的論證,都是數學的魅力所在。

有一天我可以證明或證偽黎曼猜想嗎?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前幾句還是很孩子氣的,后面卻成熟得像個大人。

我仿佛能看到那個恣意飛揚的少年,認真地說出自己的夢想。

見我沉默,學神自己先不好意思了。

「當初還是年輕啊,哈哈哈,什麼話都敢說。」

我說:「但我覺得你可以。」

他愣了一下,說:「黎曼猜想很難的,你知道有多少頂尖數學家在研究它嗎?」

風輕輕卷起落葉,落在我的裙擺。

他的聲音漸漸落寞:「何況,我已經被困在這本書里十年啦。」

是的,無數智商拔群的數學家都沒有證明或證偽黎曼猜想。

可這不妨礙我認定他可以。

別人當然可以笑話我,一個普通的數學系女孩,對一個困居于書頁多年的幽靈,抱有毫無實際的信任。

那又有什麼關系呢?

我只要相信就夠了。

我問:「你想出去嗎?」

大概是為了消除之前的低落情緒,他故意語氣散漫:「想啊,一開始特別想,后來怎麼做都出不去,我就不想了。」

我沉默下來,嘆了口氣。

曾經生機勃勃的少年,一點點消磨了意志,實在讓人心痛萬分。

他笑起來:「別嘆氣了,我現在很想出去了。」

我睜大眼睛:「哦?真的?」

他淡然道:「當然了,我想見見你。」

一瞬間,鳥語花香,心花怒放。

我沒頭沒腦地說:「我可以親你一下嗎?」

「可以……什麼??不可以!我只是一本教輔啊,你清醒一點!」

一個吻,輕輕落在書脊。

慌張得語無倫次的少年登時噤聲。

泛黃的書頁漸漸泛紅,好像偷來了楓葉的顏色。

我笑著把書塞回書包,哼著小調,腳步輕快地繼續趕路。

書包里忽然傳來少年的聲音。

「……喂,你剛剛是不是在調戲我?」

「哈哈哈,算是吧。」

「可惡,你就是欺負我是一本書!」

「對,就是欺負你,怎麼樣,咬我啊。」

他磨牙:「林悠悠,要是等我出去,我一定——」

我等了很久,可他卻突然住了口。

一定什麼?

你倒是說啊!

11

省賽前,學長回國了。

對,就是那個小道消息里說,班長喜歡他而他喜歡我的,那個學長。

「哦,學長很帥吧?」

「……」

「很聰明也很耐心吧?」

「……」

「不就是出國交換嗎,誰沒有似的。」

我真誠道:「……咱說話能不這麼陰陽怪氣嗎?」

少年立刻炸毛:「你維護他,你說出心里話了,你是不是喜歡他!」

我終于道:「我連他長什麼樣都不記得了。」

少年滿意道:「這還差不多。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我仰頭看了會兒天:「好像是高數輔導班來著,他教了我幾道題。」

少年酸溜溜地說:「輔導高數有什麼了不起的,讓他輔導數學競賽試試?」

我思忖片刻,說了實話:「學長數學競賽也很厲害的,他是學院的種子選手,不然也不會專程回國一趟參加省賽了。」

少年嘀嘀咕咕:「誰沒拿過冠軍似的……」

我沒聽清:「你說什麼?」

他立刻:「沒什麼。」

他對這些有可能泄漏自己姓名的事情,向來保密得緊。

我也不再追問,專心刷題。

題目做完之后打開手機一看,發現數條未讀消息。

全是學長發的……

我的眼皮就是一跳,下意識地看向教輔書。

這種做賊心虛是怎麼回事?

少年仿佛看得見似的,忽然嚷嚷:「喂喂喂,你怎麼不說話了,你是不是在和那個男人聊微信?林悠悠你太過分了!」

我下意識倒扣手機:「我沒聊……」

微信提示音響起,接連響了好幾聲。

少年炸毛了:「你還說你沒有,林悠悠你!你怎麼朝三暮四啊,你怎麼吃著碗里看著鍋里啊!」

我傻眼了:「誰是我的朝三,誰是我的碗里啊?我是個快樂的單身女大學生,你不要污蔑我好嗎?」

少年詭異地沉默下去,懨懨地說:「……林悠悠,我討厭你,你是個壞女人。

微信狂響,我硬著頭皮翻過來看消息。

十幾條消息,全是學長發的。

其實內容挺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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