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篤定地下了結論。

楚珩怒了：「閉嘴，朕在問她。」

我顫抖著嘴唇，我想，我的臉色一定慘白，因為心是灰敗的。

我該說什麼呢？

宮中的女人，生來就是為皇家綿延子嗣的。

我不愿生，便是罪該萬死。

楚珩大概明白了，他怒不可遏地宣楊太醫，那是專門為他請平安脈的太醫院院正。

有他在，我流產的事必將無所遁形。

我輕聲道：「不必了。是妾身無能，沒能保住孩子，臣妾太害怕，才不敢說，懇請陛下責罰。」

賢妃冷笑：「良妃，不必說得這般可憐，這個孩子分明是你不想保，你若真想保住，早就告知了陛下，恐怕是你早知道這個孩子注定要交給皇后娘娘，這才……」

「你給朕閉嘴！！！」楚珩冷冷打斷她，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將我帶走。

他步履如飛，我踉踉蹌蹌地跟在他身后，手腕如被鐵鉗牢牢攥住。

他將我帶到無人處，推到墻上，狠狠按住我的手腕，冷聲道：「林蘿芙，你告訴朕，這個孩子到底是怎麼沒的？你是保不住，還是你不想保？」

我眼含熱淚，心底卻是熾熱的。

戲臺上初相見，他是眾看客中的一個。

年少有為，英朗俊俏，霸道地將我帶進宮，我才知他是全天下最有權勢的男人。

若說沒有心動，那是不可能的。

若沒有聽到那些妃嬪的心聲，我或許會愛他一輩子，如故事中的那般飛蛾撲火，奮不顧身，最后傷心欲絕，枯萎在宮中。

可我偏偏聽到了。

乍見歡，再見便滿心苦澀。

我不想有那樣的命運，卻也不想從一開始就騙他。

若能簡單直白，誰愿滿心算計？

我為他奉上最后一絲愛意，哽咽道：「賢妃說的是真的嗎？你會將我們的第一個孩子送給皇后娘娘嗎？這是你與她之間的約定嗎？」

楚珩愣住了。

片刻后，他眸色復雜，滿臉憤怒，夾雜著一絲被戳穿真相的尷尬。

「林蘿芙，是朕太縱著你，才讓你這般膽大妄為。

「你知不知道，今天這樣的局面已經是朕拼盡全力能給你最好的。

「你可知，你輕輕松松就得到了歷朝歷代無數嬪妃求而不得的帝王恩寵。

「可你偏偏親手毀了它。

「朕絕不饒恕！」

「砰」的一聲。

他的拳頭從我耳旁劃過，重重落在我身后的墻上。

我驚愕地看著他。

他滿面失望。

「林蘿芙，你太讓我失望了……」

他走了。

我愣怔許久，回不過神來。

是啊，我也好失望。

我們都得到了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天色漸漸晚了。

幾個窸窸窣窣的心聲傳入我耳中。

淑妃：【天下男兒皆薄幸，姐妹們也很好玩兒的，何必吊死在一棵歪脖樹上？】

德妃：【旱的旱死，澇的澇死，被那麼多男人愛也是麻煩啊。愛情的苦我是一點都嘗不了，走了走了，這里沒得看，還是去看賢妃找的替身，不知道今晚她會不會勾引楚珩？】

我凌亂的心徹底安靜了。

原來賢妃已經找到替身了啊。

那替身功成名就，我大概就可以黯然退場了。

這也算是一個極好的結局吧。

13

我的蘭萃宮成了新的冷宮。

宮女還是那些宮女，只不過彼此之間有了齟齬。

她們對我有怨恨，我又失了寵，她們照顧得并不盡心，我將自己的賞賜能給的都給出去，讓她們想走的走，想留的留。

有人歡喜地自謀生路，也有人在這里繼續擺爛，畢竟到哪里都是當奴才，我這個不使喚她們的，她們還能過得輕松些。

只有素馨待我一如往常。

我問她為什麼？

她說不為什麼。

「我就想跟在娘娘身邊，打您進宮第一天，我心里就認定您是我一輩子的主子，可能是緣分吧。」

我心里明白了。

可能這就是德妃說的被劇情控制的工具人吧。

就像楚珩說不清為什麼，但就是要帶我進宮，就是要愛我，要讓我左一個右一個地生。

再比如攝政王，就是會在看見我第一眼的時候，就喜歡上我，為我和楚珩對著干。

挺玄妙的。

若按照那條路走下去，或許會輕松一些，錦衣玉食，榮華富貴，是我做戲子時想都想不出的天家富貴。

可我演了那麼多的戲。

我只知道一條，不認命的主角，才是真正的好主角。

我不想認命啊……

不想走上一條既定的道路。

屬于我人生的戲，應該由我自己來決定怎麼演才好。

我自食其力，自己動手，照顧自己，等著我謝幕的那一天。

宮外有時會有宮婢鬼鬼祟祟地進來，問我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我搖搖頭，表示沒有。

再后來，那宮女急了，亮出一串與攝政王給我的一模一樣的手串，說自己是攝政王的人。

「娘娘您有何難處，盡管直言，攝政王命我們哪怕拼盡生死也要幫娘娘達成心愿。」

我想了想。

原來我這麼重要啊。

我自己倒不覺得自己重要到可以讓別人付出生命。

我搖搖頭：「我只想安靜地待著，攝政王可能滿足？」

宮女愕然，卻還是認真聽命。

自那以后，我的宮門安靜了。

賢妃有時會來耀武揚威，向我透露那替身侍寢幾次，楚珩待她如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