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他與記憶里的他重合。

九歲的我把六歲的他牽到我家：「你真的喜歡我嗎？不喜歡的話，我下次就不帶你玩了。」

而他扭捏地轉過身：「你干嗎欺負我。」

……

已經過去太久了。

「你就嬌吧，誰能嬌過你呀？」

他翻了個身：「不聽不聽，和尚念經。」

「無語了。」我站了起來，「走了哈，我去兒童房看看文瑤有沒有睡，哄完大的該哄小的了。」

22

文瑤是我哥哥的女兒，今年六歲，平時都是我在照顧她。

家里破產后，父親不久就去世了，母親也重病走了，哥哥把事業重心放在了瑞士。

外公一家在這里定居，所以他從初中就在瑞士上學，對歐洲比我熟得多。

我剛來這里時，文瑤兩歲，哥哥忙著創業，嫂子母親重病，所以文瑤都是我在帶。

我很喜歡她，小孩子愛笑，跟她待在一起會少很多煩惱。

哥哥嫂子都是事業狂，全世界各地跑，文瑤大部分時間都住在我這里，平時我忙的時候，保姆會幫忙帶一帶。

……

我睡得朦朦朧朧的時候，突然聽到了手機的消息提示音。

我迷迷糊糊地打開手機，是賀葭葭發來的消息。

【又進入冬令時了。

【我要無聊死了。】

我沒有回她消息。

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該說些什麼呢，已經三年沒有聯系了。

如果不是她今晚突然給我發消息，我都不知道原來列表里還有這個人。

23

【我剛做完 SPA。文顏，你在國內過得還好嗎？你還過得和你家剛破產的時候一樣艱難嗎？】

見我不回她，她又發來了一句，【我今天吃了 Ben'scookie 的椰子味餅干，Waitrose 的黃油面包，Duck&waffle 的鴨肉和華夫餅和 Bellatalian 的千層面，味道都還可以，如果文顏你以后有機會來倫敦的話，我可以帶你去吃。

】

我嘆了一口氣，回了她一句：【我在瑞士照顧我侄女。】

她似乎有一些驚訝。

【你什麼時候出國的？你……】

我沒有回她，實在是……不知道我們還可以再聊些什麼。

我們曾經是最好的朋友。

可是三年前，我們早就鬧掰了。

——因為顧祈安。

其實，賀葭葭不必來試探我的。

因為不管她再說些什麼，我都不會受影響，不會再離開顧祈安了。

【所以你想說些什麼呢賀葭葭？】我緩緩地打字。

【文顏你什麼意思？】她很快回我。

24

我不免笑了一聲，繼續回她。

【顧祈安來找我了，所以你開始慌了，就和三年前一樣，你又來提醒我配不上顧祈安了。】

對面久久沒有回應，我卻決定撕破臉皮。

【我們已經三年沒有說話了，所以你為什麼突然給我發消息、像我們還沒有鬧掰的時候用最尋常的語氣和我聊天、和我提起國外的冬令時呢？

【因為你想讓我知道，我已經不屬于你們那個階層了，你想提醒我，你和顧祈安一直生活在國外，而我一直待在國內——對嗎？

【我說得應該沒有錯吧。】我又反問了一句。

對面緊接著就是好幾條 60 秒語音。

破防了嗎？

我感覺有點好笑。

我并沒有點開。

已經三年沒有聯系了，那現在也沒有聯系的必要了。

25

我點擊刪除好友，又想起賀葭葭之前和我說的話——

「我就不明白了，以前你家比我家強太多，所以大家都喜歡你，都圍著你轉，可是現在呢？文顏，我真的不明白呀，你到底哪里好了？為什麼顧祈安就是喜歡你喜歡得要死呢？

「不明白我為什麼會這麼說對嗎？要怪就怪你不會做人，你捫心自問，之前真的把我當朋友嗎？你不過是把我當成一個小跟班，我受夠你自以為是的憐憫了！

「文顏，你敢說你不知道我喜歡顧祈安嗎？可你還是接受了他的告白和他在一起了，你說你把我當朋友，那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有真正為我著想嗎？什麼樣的男人你得不到呢，你為什麼不能把顧祈安讓給我呢！」

……

有很多事情我以為我已經忘了。

沒想到，只要肯回憶，居然還能記起來。

多可笑呀。

我和顧祈安青梅竹馬，而她和他認識兩年，見過三面，沒說過話。

可她卻輕飄飄地說：「你為什麼不能把他讓給我呢？你就是瞧不起我，你從來都沒有把我當朋友！」

當年我一腔赤誠地對她好，得到的又是什麼呢？

我一無所有的那一年，也算是見到了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人間冷暖。

26

昏昏沉沉睡了兩三個小時，我就起來了，去天臺一直坐到天亮，然后送文瑤去上學。

我回來時順路買了早餐，剛打開門就聽到一陣緊急的腳步聲。

顧祈安緊緊地抱住我。

「文顏，我以為你連夜走了。

「我以為你又不要我了。」

一個「又」字著實刺痛了我。

我摟緊他：「不會的。

「顧祈安，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真的再也不會了。

因為，沒有你的這三年，比十年都難熬。

我有點熬不下去了。

吃過飯后我去了公司。

顧祈安死活要跟著，說是怕我跑路。

路過合伙人 Mia 的辦公室，她沖我擠眉弄眼，還吹了個口哨：「Er hat eine sehr gute figur！」

我無奈搖頭，看了一眼她新弄的七彩頭發。

顧祈安偷偷問我：「她在說什麼？」

「他說你身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