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風玉露》第1章

 新婚之日,郎君避我如蛇蝎。

我知他不喜我,特意尋來美婢,送進他屋內。

誰料,他黑了臉,將美婢們都丟出了屋子。

于是,我物色起相貌清俊的男子。

還沒等我尋到適宜之人,盛懷安賑災回來了,還帶回了一名女子,姓方。

他對那女子極為愛護,想來是心上之人。

我主動提出將方姑娘納進府里,誰知他又黑了臉,惱怒道:「許嫻,你想氣死我就直說,不用這麼拐彎抹角。」

1?

一紙賜婚書,讓我從一個小小的護軍都尉家的姑娘,一躍成為衛將軍盛懷安的娘子。

京中貴女人人羨艷,不知扯壞多少條帕子,連夸我好福氣。

我曾聽聞,盛懷安在一眾貴女的畫像中,獨獨選中被丟在角落里的我。

在嫁進將軍府前,我以為,他是心悅我的。

可洞房花燭之夜,他屏退下人,從柜子中拿出一床棉被,就地一鋪,和衣一躺。

新婚之夜,我的郎君卻沒有要圓房的意思。

「郎君……這是做什麼?」

我鼓起極大的勇氣問他,聲音抖得厲害。

他背對著我,看不見神情,我只聽見一聲無奈輕嘆:「你還小,別想太多,快睡吧。」

睡?

新婚之夜,獨守床榻。

郎君寧愿睡地上都不愿上床,這叫我如何睡?

我躺在柔軟的床上,盯著床幃,無心睡眠。

那時的我,已經看到自己成婚不久后被休的凄慘模樣。

盛懷安大概也察覺到了我的異樣,他道:「放寬心吧,我娶了你,就會對你負責,休妻那種事,我做不出來。」

他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如今成婚已一年有余,他不曾碰我,卻也沒休了我。

在外人眼里,我是受郎君寵愛,風光無限的將軍府當家主母,然而個中苦楚,只有身在其中之人才能懂得。

這一年來,我頻頻向盛懷安示好,后來,甚至放下羞恥學風月之地的下流手段,跳起脫衣舞,可是一點用都沒有。

盛懷安在短暫愣怔之后,抓起大氅將我包了個嚴實,不自在道:「那什麼,天冷,下次別這樣了,萬一感冒……」

他頓了頓,接著道:「萬一著涼生了病,會很難受。」

那日確實寒冷,我卻熱紅了一張臉。

我拋下臉面至此,他依舊不為所動。

也是那日起,我死了心,讓心腹秋荷去尋貌美女子。

那些女子環肥燕瘦,各有秋色,我將她們派去照顧盛懷安的起居。我想,他應該懂我的意思,可接連數日過去,他沒有寵幸任何一個女子。

我有些急了,有人比我更急。

那些女子貌美非常,一開始就奔著被寵幸去的,見盛懷安遲遲不碰她們,有兩個大了膽子,自己爬床,最后被盛懷安用被子包著丟出屋子。

這事,也牽連到了我。

盛懷安冷著臉,第一次發火。

「許嫻,我這輩子就沒打算找通房,也不想納妾,妻子有一個就夠了,別再往我住處塞人了。」

我估摸著他是氣糊涂了,竟說出這樣的荒唐話。

男子哪有不納妾的。

普通百姓也就罷了,像盛懷安這樣的身份,如何會不納妾?

我爹娘少年夫妻,恩愛非常,饒是如此,阿爹在當上護軍都尉之后,也是納了一個小妾的。

許是……盛懷安不喜女子。

「秋荷,你去打探打探,看京中可有樣貌清俊,尚未接客的小館。」

「是,娘子。」

我前腳剛讓秋荷尋人,盛懷安后腳就接到了賑災旨意。

荊州持續幾年都是大旱,此次災情嚴重,流民遍地,發生過好幾次暴亂,死了不少人。

陛下派太子前去賑災,命盛懷安一同前往,一是為了保護太子,二是讓他平流民之亂。

這是我嫁給盛懷安以來,他第一次離京。

我心中隱有不安。

時值七月末尾,炎熱難耐,我和丫鬟頂著烈日去城門送行。

城門內站滿了來送行的官員家眷。

「不是說不用來麼,太陽大得很,萬一中暑了,有你難受的。」

盛懷安看到我,皺起了眉頭。

我沒有在意他的不滿,只道:「哪有郎君出遠門,娘子不來送行的道理。」

何況,盛懷安是賑災官員中,僅次于太子的存在,暗地里不知道多少雙眼睛在盯著。

他不讓我來,人們會夸他是個體貼的郎君,可我若真的不來,那便是小門小戶出身不懂規矩,不懂得體諒夫婿,連帶著許家的名譽也會受損。

「你是真犟。」盛懷安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

我依著妻子的職責,一一叮囑他,他滿臉痛苦,小聲嘟囔:「我這是娶了個老婆還是娶了個媽。」

我沒聽清:「郎君,你可是有什麼要說的?」

「有。」盛懷安咳了兩聲,正色道:「我記得,鳴安寺山下的莊子種了不少安石榴,應該快成熟了,你過兩天帶著阿娘去小住一段時日。」

「若是國公府那邊來人,就說你們為民為夫為子祈福誦經,其余的不用理會,懂嗎?」

我點頭:「郎君放心,我會顧好家里和阿娘的。」

他又沉下臉來:「誰讓你顧這些了,我的意思是讓你們出去吃喝玩樂,不是讓你顧這顧那。」

這話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在。

少說少錯,我點頭應下。

道別時間已過,太子入了馬車,賑災隊伍準備上路了,盛懷安沒再說什麼,翻身上馬,只留一個背影。

猜你喜歡

分享

分享導語
複製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