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太太在兒子家照顧孫子已經是第5個年頭了,跟兒媳文娟相處的挺和睦的,雖然日常也有點摩擦,但沒有發生過大的矛盾,倪太太每次跟自己姐妹聊天時,都會欣慰的告訴她們,自己這輩子還算幸運,兒媳文娟脾氣好,從來沒抱怨過自己,就是親生閨女也莫過如此了,所以很知足。
上禮拜自己和親家母一起,跟兒子一家三口出去旅遊了幾天,回來那天晚上,她在手機相簿挑了一張風景照,把自己網路頭像換了,但這無意間的操作,居然碰巧跟親家母新換的頭像相似,被兒媳文娟誤認為是自己媽媽,結果發過來一條語音,聽了兒媳錯發的這條語音,倪太太心裡五味雜陳,那一晚她輾轉反側睡不著覺…
我是倪太太,現年56歲,是土生土長的農村人,因為家裡兄弟姐妹太多,日子不好過,我連小學都沒機會讀完,在22歲那年經人介紹,認識了我的丈夫春生,我們那時候找婆家的標準就是不好吃懶做就行,至于家庭條件怎樣,幾乎沒啥可挑剔,因為春生是家裡的老大,所以我們婚後不久就被公婆分開另起爐灶,婆婆對我們說,讓我們自力更生,他們沒能力顧到我們,因為春生還有兩個弟弟沒結婚呢!
公婆這是完成一件事算一件,所以後來兒子出生,婆婆也沒法幫我們照顧,幸虧我哥哥家生了一個老二,我母親在家照看孩子,每到忙時候,我就把兒子送過去讓母親幫忙照顧幾天,閒了我再給接回來,否則怕嫂子不高興。
後來看到村裡很多人去外地工作,我也躍躍欲試,想存點錢蓋房,但兩個大人都走了,孩子沒人管,無奈之下,只好就讓春生一個人出去了,我在家邊陪孩子讀書,邊種幾畝田,一個女人在家種田真是太難了,犁田做不來,我就懇求別人跟我交換工作,水利條件不好,而我家偏偏有幾畝地地勢高,從插秧到收割這三、四個月時間,至少要扛兩次水泵抽水。
實在沒辦法,我又要求爺爺、告奶奶的找人幫忙,其中的辛苦真是幾天幾夜都說不完,好不容易等兒子劉毅讀國中住校後,我算了算,在農村種這幾畝地也就混一口飯吃,還不如出去找個班上,就這樣我在熟人的介紹下,去她親戚的一家飯店打工,每個月能賺3300元還包吃包住,雖然跟丈夫在同一座城市,但我們三個月都見不到一次面,想說都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誰沒有七情六慾?但我們只好忍著,那時候一門心思就想著賺錢、存錢,拋開兒女情長。
我丈夫春生人很聰明,其實他剛出來的時候什麼手藝也不會,就跟在別人後面學點技術,後來不但掌握了木工技術,還從老家帶出來一幫人,從大老闆手裡包工程來做,他自己成了小工頭,雖然名聲好聽,自己也是小老闆,但春生凡事還是親力親為帶頭做,在完成任務的同時,還要負責他帶出來的這幫人能拿到薪水,所以也是很操心勞力,記得我曾經對春生說,等兒子上大學了,我們就把老家房翻蓋好,回家過男耕女織的田園生活,就不會這樣長期分居了,春生當然痛快的答應了。
有人說人的慾望是無止境的,這個我深有體會,確實是這樣,透過我和春生那幾年的努力,我們把老家的房改建成兩層樓,還做了一個院子,家裡裝修煥然一新,但眼看著兒子就要讀高中、上大學,我們需要花錢的地方很多,哪敢停下來享受啊!所以望著閃亮耀眼的房子,只好每年過年的時候一家人回去住幾天,享受那短暫的團圓時光。
兒子劉毅也算是不錯的孩子,雖然在國中時經歷了叛逆期,有段時間偷偷去網咖,結果他同學向我「告密」了,也就是那一次,我和春生破天荒的一起回去,把兒子從學校帶回家了,但看著個頭長的快比他爸還高的兒子,總不能還用棍棒伺候吧!為了現身說法,春生特別把兒子領到工地做了幾天小工,只就讓他幫忙拿拿木板,不到兩天卻把讓這小子累到趴下了,兒子央求道:還「是讓我上學吧!我再也不偷偷跑去打遊戲了!」就這樣,兒子有驚無險的上了高中,三年後考上了一所大學,進了工程建築相關科系。
兒子上了大學後,我和春生也算是稍微喘了口氣,但還是不敢鬆懈下來,雖然老家的房蓋的像小別墅,但往後兒子娶老婆派不上用場啊!所以還得繼續賺錢。我跟春生就像兩頭老黃牛一樣,拚命的往前趕,就在兒子讀大二那年,一場災難正悄悄的在我們這個幸福的三口之家的頭頂盤旋,因為春生是做承包商,有一次他外出買材料,臨走前就跟平時技術不錯的工人交代幾句就走了。
結果那天他們把圖紙看錯了,少了一道承重牆,等春生回來的時候,工作已經完成了80%了,本來是個早早結束的任務,卻因為下面工人沒聽清楚而又要重來,當時把春生氣的暴跳如雷,因為第二天上午就要澆灌混凝土,不能因為他們的失誤而影響整個樓的工作進展,就這樣,那天春生讓手下那幫人吃完晚飯後,連夜返工加班,從而保證第二天下一道工程能如期進行,可能是又急又累,春生在工作的時候,突然倒地不起,等送到醫院後已經沒了氣息。
春生的突然離去我整個人都傻了,真希望這是自己做的惡夢,痛定思痛,我覺得為了兒子,日子還得要繼續過,因為春生做的是承包商,而且大老闆曾經明文規定夜晚不得加班,所以對春生的意外,他們也不會承擔這個後果,後來出于人道主義的幫助,同情我們孤兒寡母生活不易,老闆給了33萬的補償,春生的喪葬費也是老闆承擔的,雖然那一年春生接了不少工作,但人走茶涼,到年終的時候一算完錢,那幫人只給了我12萬元,本來我性格就懦弱,所以也不做爭辯,只好自認倒霉。
那段時間我一直十分自責,後悔為啥把春生逼的那麼緊,一心想賺錢呢?如果早點回老家,哪怕靠種田,也不至于讓他英年早逝啊!後來我認為是我的命不好,連累春生了,因為有人說「十羊九不全」,而我偏偏就屬羊,都是我害了他,因為深深的自責,很長時間我走不出失去丈夫的陰影,轉眼兒子劉毅大學畢業了,他原本想到外地發展,但看到我整天渾渾噩噩的樣子,他又放心不下,所以就決定留在周遭工作。
不久他進了我們當地一家大型汽車製造業,因為學的專業技術和公司需求相符,很快在公司就得到主管的器重,因為兒子長相帥氣,脾氣溫和,後來在同事的介紹下認識了一個叫文娟的姑娘,不久兒子把文娟帶來讓我們見了面,我從第一眼看到文娟時,就喜歡上她了,不但長相清秀,衣著打扮得體,說話也是彬彬有禮,為了讓兒子和文娟早點成家,我拿出家中全部積蓄,貸款買了一套28坪的樓房,作為他們的婚房,
當然我對兒子說過了,貸款就靠你們自己了,我只能幫到這了,後來我們村被規劃為生態園區,土地都被承包出去了,這樣我每年能拿到4萬多的租金,我趁身體條件還行,每天跟著他們在生態園區工作,每個月也可以賺到1萬2左右,因為就劉毅一個兒子,我不能給他添負擔,婚房很快就交付了,因為文娟的哥哥就是搞裝潢的,所以就全權委託給他,文娟就兄妹倆個,親家一家也很體諒我的不易,所以結婚時只要了7萬5的聘金,結果文娟父母還陪嫁了一輛40多萬塊錢的車。
我當時感激又高興的直流淚,但親家母說:「現在就是一家人了,都希望他們把日子過好,我們才放心。」兒子婚後第二年,我的寶貝孫子出生了,我把早就準備好的行李箱帶上,直接住進兒子家幫忙帶孫,因為我知道這是一個長期的任務,親家母要照顧自己家孫子,何況我是個做奶奶的,照顧孫子雖然不輕鬆,但那也是義不容辭的事。
兒媳文娟是名護士,在社區醫院工作,有時候還要值班,所以孫子長期就是我的「小尾巴」,我走到哪,他跟到哪,都說婆媳是「天敵」,但我沒感覺到文娟對我不好,有時候在教育孩子方面有分歧,但兒子是個合格的「和事佬」,一看見苗頭不對立馬就開始協調,所以我沒感覺到壓力,可能是職業的緣故,文娟比較愛乾淨,連廚房抹布都要每天消毒,定期更換,我們平時在家吃飯,碗筷都是各用各的,喝湯用公勺,有一次沒注意我下筷子撈豆腐皮,結果文娟馬上臉就露出不高興的樣子。
不過她從來不當面說,都是讓兒子轉告,說的對我當然接受,婆媳之間只要沒有原則性的問題,我一律服從,轉眼孫子上幼兒園了,我輕鬆了許多,本來我還準備找個班上,但遭到兒子的反對,他說都快60歲的人了,還是在家做做家務、接送孩子,把身體保養好才是正事,但我是過苦日子過來的,想著兒子他們還有貸款、還要養孩子,我總想替他們減輕點負擔,在我出來到兒子這後,我把家裡的房租出去了,每年4萬多加上土地租金,我也有8萬塊錢的收入。
這些錢我沒一五一十告訴兒子他們,他們也沒問過,總之還是不指望我,我想存著到時候一併交給他們,每個月兒媳都會給我生活費,有時候超支了我也不跟他們提,就自己貼補一點,反正肉爛在鍋裡,沒必要分那麼清,三年的疫情把許多人憋壞了,兒子兒媳早就準備說出去旅遊,但兒媳工作性質原因,總是一拖再拖,直到孩子幼兒園放假,才決定來一場說走就走的自駕旅遊。
本來準備去看海的,但因為孩子小,不想走太遠,所以改去其他地方一開始我考慮外出花費大,所以就提出來我就不去了。但兒子說:「那怎麼行?我們自己去沒時間玩,需要你幫忙帶孩子呢!」其實我知道這是兒子在找借口,竭力要求我去,後來我想想活了大半輩子,確實沒出過遠門,現在自己家有車,去哪也方便,所以就答應了。
就在那天出門的時候,我聽到兒媳婦坐在副駕駛打電話,原來親家母也被邀請一起去,她提前在家等,兒子開車去接,正好也順路,順利接了親家母後,我們一行老小小5個人,一路向南,我忍不住學別人,興緻勃勃的用手機拍照片,準備發文,親家母跟我一樣,也不停的拿著手機拍照、攝影,結果我們兩個老傢伙,比年輕人玩的都開心!那一刻我感覺,這次出來很值。
隨後我們又馬不停蹄的去了周邊好幾個地方,給我的印象就是水多,樹木多,當然,每次吃飯和住旅館時,我也心疼錢花的多。不過親家母比我想的開,她說:「苦處賺錢樂處用,要做錢的主人,而不是錢的奴隸」,親家母人很開朗,一路對我也非常照顧,這麼多年跟她也是這一次時間待的最長,總之很開心。本來還準備再玩幾天的,後來兒子工作崗位有事,主管打給他,因此就提前回去了,這也正合我意。
那天回到家兒媳就開始忙,而兒子開車送親家母回家了,我也跟著打掃房子,好不容易等吃過晚飯,我終于可以踏踏實實躺下來好好休息休息,在拿出手機的那一刻,我忍不住想發個文再睡覺,在相簿找圖片時,發現有好幾張照片風景拍的都很美,想想我自己那張頭像用了好幾年了,我突發奇想準備換一張,于是就找了那張有一張照片,作為自己的新頭像。
我剛換完頭像不到3分鐘,正捧著手機學著製作影片,突然手機上方閃出一條訊息提示,我看了看,是兒媳文娟傳來的,我心想:這孩子也真是,就住在隔壁,有事直接喊一聲不就得了,還傳什麼微信啊,以為我睡覺了吧?所以我趕緊點開了看,原來是一條語音。
兒媳說道:「媽,早點睡吧,很遺憾這次沒能把我爸帶上一起去。其實這次我是誠心實意準備帶你和爸兩人一起出去玩的,但我婆婆在這啊!總不能把她一個人放在家吧!那樣劉毅心裡會不舒服的,下次有機會一定帶上爸一起去玩!」我剛聽完一遍,覺得有點不太相信,所以又點開準備聽第二遍,結果很快這個訊息就被收回了。
當時我心裡很氣呀!我辛辛苦苦在這幫著帶孩子、做家務這麼多年,還不配出去玩一趟嗎?難怪有人說「羊肉貼不到狗肉身上,隔層肚皮隔層山啊!」那一晚我氣的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第二天早上我還跟平時一樣,有氣當沒氣,起來照常做早飯、洗衣服,又哄孫子起床,兒子要趕早班車去上海出差,所以就我和兒媳帶著孫子坐在桌邊吃飯,結果兒媳邊吃邊小心翼翼的問道:「媽,我昨天傳的訊息你看到沒有?」
我聞聽裝著一頭霧水的問道:「什麼訊息啊?我到現在都沒空拿手機看,有什麼事直接叫一聲不好嗎?還給我發訊息啊?」兒媳聽到這,似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然後笑著說:「沒事,我準備給同事傳訊息,問她點事,結果點錯了!」我笑笑「哦」了一聲,繼續給孫子剝雞蛋,剛開始那一兩天,我心裡的確不太舒服,不過現在想一想也釋懷了,畢竟兒媳不是我親生的,怎麼能跟她親爸親媽去爭寵呢?
下次他們再安排出遊,說什麼我也不去了,給他們孝順親家兩口的機會,人家把女兒養大也不容易,享享福也是應該的,其實作為婆婆,只要兒子他們小日子過的舒坦,不吵不爭,不讓兒子夾在中間為難,就是我最大的心願。至于其他小事情,就忽略不計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