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生病住院,費用兩家平攤。」我把病曆本往桌上一放,厚厚的本子發出沉悶的聲響。
女兒冷笑:「錢花誰身上誰負責。」
這話如同一把鋒利的剪刀,剪斷了我最後一根期望的線。
病房裡的白熾燈慘白得刺眼,照得我心裡發涼。
那天是八月十五,外面的月亮圓得像個大銀盤,可我的心卻缺了一角。
老楊是八零年下海最早的一批人。
單位里的人還在吃「大鍋飯」,他卻辭了鐵飯碗,背著從供銷社買來的二手縫紉機,白手起家辦起了服裝廠。
剛開始的日子苦得很,租的廠房是個廢棄的倉庫,冬天冷得手指發僵,夏天熱得汗流浹背。
那時候,我和他睡在廠房的隔間裡,四面漏風,下雨時還得用盆子接屋頂的水。
多少個深夜,我從窗口望去,小院裡那盞昏黃的煤油燈下,他伏案算賬的身影從未改變。
「我們做的是「萬元戶」的買賣,不能含糊。」他常這麼說,眼睛裡閃爍著希望的光芒。
兒女們都不知道,九二年那個冬天,楊廠長剛掙到第一桶金,隔壁李婆子的兒子得了肺炎,他二話不說掏了3200塊。
那時3200塊能頂普通工人小半年薪水,相當于我們那時吃半年的糧食錢。
「左鄰右舍的,哪能看著不管。」他只說了這一句,然後繼續低頭算他的賬本。
那個賬本是我們結婚時,他從供銷社買的,封面是紅色的,上面燙著「收支簿」三個金字,二十多年過去,紙頁已經泛黃發脆,但他每一筆開支都記得清清楚楚。
多少個夜晚,我看著他在燈下一筆一畫地記賬,就像在做一件神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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